第 165 章 后日谈·二

小景教授和小封教官忙了一整个月,才得到了令双方都身心都非常餍足的一餐。

满意得小景教授进入记忆图书馆时都是懒洋洋的。

他心情愉快地将今天与雅科夫先生讨论的内容凝成了书册，又翻出了好几年前威尔逊做的有关霍奇猜想的研究。

在冰雹猜想之前，他与雅科夫列维奇聊霍奇猜想时,雅科夫先生曾经笃定地说过“威尔逊解不出霍奇猜想”。景长嘉那时候不太明白。可现在与雅科夫列维奇聊了一天,他却有些理解雅科夫先生为什么这样说。

威尔逊先生的思路也未必不是正确的，但沿着这条思路走下去，最终它只能解答在几何上的一部分疑问。

无法连接几何与拓扑的答案，终究是失败的。

但威尔逊先生的思路是具备启发性的。

景长嘉对比着雅科夫列维奇的手稿与威尔逊的论文,慢慢地整理着自己小小的灵感火花。

醒过来后,他将自己的疑问记录在笔记本里，准备等到下一个休息日再去寻雅科夫先生聊一聊。当然，这次他们可以换一个地方。

到中秋那天,龙夏开启了一次特别的直播。

直播的地点在月球之上的知海,在那里驻扎的两个空天建设部队用空天飞机作为信号基站,空间站为信号中继器,向龙夏人民传送了一次来自月亮的祝福。www.seelc.com 浪奇小说网

那两支空天建设队伍已经在知海驻扎了快要一个月，等到下一周就会换两支队伍驻扎。他们会与AI机器人一起承担起月球初期的建设工作。

整个世界都因此沸腾。

在直播的第二天，同在空间站上的外国宇航员就公开表达了想去月球的愿望。

阿利铎的阿利铎家族更是直接高调的庆祝了龙夏月球城的建设,并期盼更进一步的合作。

布伊戈则愤怒的表示月球是大家共同的家园，龙夏不该更不应当将月球视为私有物。可星球之脑却完全与布伊戈相反。他们越过了布伊戈皇室，直接对航天所喊话，期待着一起进行月球研究。

龙夏对布伊戈这种“我能上去,所有一切都是我的；我上不去,那些东西就是大家的”风格已经非常熟悉,发言人熟稔地四两拨千斤，而航空所更是保持着一如既往的缄默。

他们忙死了，哪里注意得了别人在讲什么？

月球城要不要建设？物资要不要运输？太空建设人员的生活质量要不要保证？这些东西都得建立在更大的运力上。

他们真的好忙啊。

小景教授这次比小封教官都要更忙一些。荣升中队的封队长每天结束了夜训,都去研究所里等着自己的心上人下班，偶尔有熬大夜的时候，就干脆睡在小景教授的办公室里。

等到每个月一次的强制休息，就再陪着他们家小景教授去拜访雅科夫先生。雅科夫先生次次臭着脸，却也次次都把他们迎进了屋。

这种节奏，倒是有些像当初在顿涅瑟斯的时候了。

那时候他们家小景教授忙着带学生，还忙着做数学。于是小封教官只能在有空的时候去办公室找他?_[(，然后在他的小休息室里等待他的教授忙完一整天的工作回家。

这样一直忙到又一个新年，研究所集体放假七天。景长嘉与封照野一商量，就把两家家长一起请去了玉华园的那套小别墅里见了个面。

封家妈妈依然是景长嘉记忆中的飒爽美丽。

见到景长嘉，她呆愣了一瞬才笑道：“小野高中的时候和我说他喜欢上一个人。我说早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，然后他才告诉我那是个男孩子。阿姨那时候觉得他莫名其妙的，我们家又不是老封建，男孩子就男孩子呗，难道我们家小野还配不上吗？”

她说着叹了口气：“谁知道他还真喜欢上了一个自己配不上的男孩子。”

一旁的景妈妈一听，连忙道：“您太客气了，小野特别好，是我们家嘉嘉高攀了。”

“亲家母！你这可就谦虚过头了啊！”封妈妈一把拉住景妈妈地手，两个人“我家高攀”“不，是我家高攀”的往一边去了。

景长嘉失笑地看着她们俩。

封照野悄悄靠近，一把揽住景长嘉的腰，将人带进了厨房。

“做什么？”景长嘉问他，“今天你是主厨，可不许偷懒。”

“我来看看我高攀回家的老婆。”封照野抱着他一直笑，笑着笑着就珍重亲了亲景长嘉的侧脸，“从来没想过这一天，就像做梦一样。”

景长嘉侧过头，去蹭了蹭他的下巴，认真地告诉他：“如果你遇见景长嘉的时候没觉得自己高攀，那现在的景教授你也没有高攀。不然我可攀不起全国人民都认识的小封队。”

“也不用很多年。可能十几年后，人们就会忘记我的成就。但他们会一直记得你在月球上插上红旗的那一刻。”

“不会。”封照野笃定地说，“没有人会忘记你。”

就像那个秋日的相逢。

毫无波澜的封照野，也没有忘掉那个尚且年少的景长嘉。

他天生就如此亮眼。见过他的人根本不可能遗忘。

景长嘉挑了挑眉，转过身与他面对面。

“所以……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？”他撩起眼皮看着封照野，眼里有着愉快地笑意，“真的是阿姨说的，高中的时候吗？”

封照野忍不住俯下身，想去亲吻他亮晶晶的眼睛。

景长嘉抬着脸任由他亲吻，嘴里却笑着催促：“小封队，不许逃避话题。”

封照野很轻地应了一声。

那应该是高一的下班学期。入学看着还小的小朋友，在这短短一年里身高猛蹿十几公分，混进一群高一男生里，看起来再也没什么压力。

封照野已经忘记了，那是一次怎样的考试。但现在想来，应该很难，或许是做了什么奥赛竞赛卷。总之那一次应该是他赢了。

因为隔壁班的景长嘉，拿着试卷来问他解题思路。

他那时候已

经关注了隔壁班的那个人很久，但直到那时，他们才第一次说话。

那个已经长成了挺拔少年人的小朋友满脸都是认真。他背对着傍晚的夕阳，于是连安静冷漠的轮廓都被夕阳镀上了一层熔金，变得柔软而好接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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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安静地看着封照野，说出的话与他的神情一样认真：“你很厉害，这个思路我确实没有想到。但下一次我会赢回来的。”

封照野挑着眉头，问他：“你很在意这个？”

“你不在意吗？”景长嘉理所当然地反问，“做学生，当然是要拿第一比较好。”

“噢。”封照野记得自己说，“那我下次也不会让你赢。”

于是他看见眼前的少年人双眼一点点的亮了起来，好似有一团火把在其中逐渐燃烧。

“既然如此，大家手上见真章。”

他说完转身就走，封照野却一直凝视着他的背影，直到他走进自己的班级。

在那个万物生发的初夏，封照野蓦然觉得他应有尽有却也一无所有的人生里，长出了一支荒唐又鲜活的玫瑰。

他细心珍藏了这朵玫瑰花许久，在每一个难熬的夜晚里，它都如同星星一样成为他荒芜世界里唯一的光辉。

可他越是明亮，距离就越是遥远。

直到某一刻，命运在末路的尽头嗖然转了个急弯。

“小景教授，我很认真地想了想，”封照野柔声告诉他，“从一开始，就是我想高攀。”

从一开始，就是他想去攀折那支玫瑰。

“在我眼里，你一直是最亮的那颗星星。”封照野说，“所以我一直悄悄叫你Augenstern。”

Augenstern，是他仰望的星星，是见到他就会明亮起来的眼睛。

是他最爱的人。

是从一开始，他就是他白日黑夜里永恒不落的星辰。！